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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事(上)

少年心事(上)

(这对是bgcp!前排避雷)

当蕾阿诺从蛇莓瀑布往远处眺望时,一处缓缓挪动的车马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捡了一兜蝉蜕,是要送给那个未曾蒙面的表哥。

她老是听妈妈说自己娘家是怎么样的贵族,有什么样精细的礼仪。遇到这种情况,通常她都会瘫在沙发上嗯嗯啊啊的听着,末了来一句女儿随爹。

现在不一样了。

她揪了一根杂草含在嘴里,有点迫不及待的往家冲。

传闻中的贵族,她舅舅家的小儿子,要到这里来养病学习。

她妈早就催促她绣上一块能看的帕子,好让客人在收到礼物时不会觉得失礼。

蕾阿诺哪里会这个,手一碰到针线就开始不受控制,绣了两天的成果就是废了一块布。

她妈急的恨不得为她捉刀。

蕾阿诺有点逆反了,只觉得自家那个素未蒙面的表哥好大的面子,能让自己拿一根针戳戳捣捣又一天。

后来她就拿零花钱直接买了个盒子,往房间的桌上一丢,对外宣称:这盒子里的是她的心血,谁也不许偷看。

丢完就继续找小伙伴,当她的大姐大了。

趁着她妈忙里忙外的收拾庄子,蕾阿诺过的相当洒脱。

快活的日子没有几天。

她妈在晚饭时收到了一条消息,眉头上打的死结就这样解开了,笑的阳光灿烂。

“蕾阿诺,快把你的狗窝收拾好,你表哥巴里明天就能到。”

蕾阿诺这才想起来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空盒子,左耳听着她妈的溢美之词,右耳倒出去过滤掉的废话。

她想着自己就是今晚不睡也做不什么好东西,绞尽脑汁想到深夜。

半夜有小弟拿小石子敲她窗户:“姐,明早我们去捉蝉,走?”

“走。”蕾阿诺挥挥手,示意他快回家。突然福至心灵,想来自己那个金尊玉贵的小表哥没见过乡下的粗野之物。干脆给他捉点蝉蜕。

她是怀揣了捉弄人的心思,真心希望这个远道而来的小客人能被吓一跳,最好能赶快打道回府,少妨碍她的逍遥日子。

她飞快的从蛇莓瀑布下山,抱着一兜蝉蜕跑回家去。

老管家看着自家小姐满身是泥的样子吓飞了胆,让她快去收拾,不然夫人要生气了。

蕾阿诺一想到那个表哥被吓得魂飞魄散,心情就出奇的好,哼着歌洗完澡,最后甚至有时间给这个其貌不扬却包藏祸心的小盒子打上个丑丑的蝴蝶结。

她被迫着带上了手套,穿着碍事的裙子,捧着盒子歪歪扭扭站在门口等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夫人严厉的瞪了她一眼,雷诺阿才短暂的捋直骨头,好好站上片刻。

马车停在门口。

蕾阿诺眯着眼看着远远的几个黑点,带着点幸灾乐祸装出点端庄的架子。

等表哥走近了,蕾阿诺越发激动。

夫人奇怪的看了眼神色激动的女儿,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巴里温和有礼的向庄园的主人问好,随从适时递出礼物,巴里接过一一递上,话说的好听,说:这个是父母不能亲至表达的歉意。

蕾阿诺憋得慌,等巴里走到她这边,她站直了身体。

“早就听闻表妹活泼,我也不懂什么姑娘家的喜好,就送把没开刃的短刀,希望你会喜欢。”

刀柄精致没有多余装饰,蕾阿诺接过,沉甸甸的的手感有些坠手,她知道应该是一把不错的刀。

双方都顿了一顿,送刀无疑是个冒险的决定,要是收到礼物的姑娘不高兴,无疑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

“谢谢,”蕾阿诺接过“我很喜欢。”

同时递出自己的盒子,真诚道:“这个你肯定没见过,我想给你开开眼。”

站在巴里身后的随从面露不屑,不相信有什么是自家少爷没见过的。

巴里拆开蝴蝶结,缓缓打开盒盖。

蕾阿诺嘴角越来越上扬。

随着盒盖完全打开,夫人的腿软了一下,蕾阿诺的爹眼疾手快,托了她一把。

巴里看着黑黢黢的蝉蜕,又看看蕾阿诺,微微一笑:“谢谢表妹,我确实没见过实物。”

蕾阿诺完全没有料到巴里如此镇定,这反而让她有点无趣。

她决定添油加醋:“这个叫蝉蜕,是虫子不要的皮。”

夫人闭上了眼睛,蕾阿诺爹的手就没离开她的腰。

巴里盖上盖子,礼貌笑笑:“谢谢,我也很喜欢。”

夫人真是感谢巴里良好的教养没有直接丢盒子走人。

这场小插曲还是有一定的余威,一群人在用餐的时候只有蕾阿诺吃的最开心。

夫人现在十分痛恨自己当时一时脑热,把巴里的房间安排在自家女儿的身边,妄图让蕾阿诺沾染一点贵气。

她僵硬的让管家带客人上楼,准备好好教育蕾阿诺一番。

这小丫头机灵,看着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直接一蹦而起:“表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和我在一层,就在隔壁。”

等她领表哥上楼后,就一个猛子扎进自己的房间,谁敲门也不开。

她往绵软的床上一扑,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随后想起那把短刀,从柜子里掏出来把玩。

收礼的时候还没细看,刀鞘上走的是暗纹,要在灯光下才能看到团簇的玫瑰。

这时候倒是有点愧疚了。

她坐在地上,从箱子底翻出那条被自己绣成抹布的手帕,想了想,还是直接推开阳台门,凝水成冰,跨到了隔壁阳台。

巴里听到阳台上的异动,皱着眉掀开。

蕾阿诺的鼻子抵在玻璃上,乍一看像个小猪。

她指了指锁,示意表哥开门。

现在也没有外人,巴里也不装了,抱臂皱眉:“你来干嘛?下午捉弄的还不够吗?”

蕾阿诺心说好小子你还有两幅面孔,笑嘻嘻的递上抹布:“不是来和你道歉了吗?我的手艺太差啦,要是送这个你不也不高兴。现在有了比较,是不是觉得这个也能看了?”

巴里嫌弃的夹着手帕:“我的姐妹里没有一个绣成这样还好意思送人的。”

“现在有了。”蕾阿诺笑眯眯的。

蕾阿诺准备从阳台再打道回府,巴里好心的指了指门:“走阳台多累,走正门。”

蕾阿诺突然觉得这个小子顺眼了许多,推开门的时候还回头和他说再见。

蕾阿诺看着门口夫人,微微后退,顺带着嘿嘿一笑:“妈妈?”

巴里看着蕾阿诺灰溜溜的跟在姑妈后面,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挥手。

“姑妈晚安,表妹晚安。祝好梦。”

经过一段时间的禁足,蕾阿诺算悟透了一些道理:自家表哥是个面善心狠的坏人。

她决定以后看到这个家伙就立正站好敬个礼,大不了绕着走就是了。

小弟消息灵通,蕾阿诺刚从禁闭室出来,晚上就被捡了小石子的小弟敲响了窗户。

蕾阿诺欣喜探头,还没快活一会,就看到巴里快她一步,单手撑着下巴,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笑眯眯的要挟小弟:“乖乖说要干什么,晚上敲女孩的窗户可是不礼貌的。再不说,就要叫审判议会的人来捉你了。”

蕾阿诺看着小弟瑟瑟发抖,火气上涌,但为了不惊动还在怒火中的妈妈,只能压低声音:“这是我的朋友,表哥先去睡吧。”

“哎呀,蕾阿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失礼了。”巴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啊,都是朋友,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当年刚过十二岁生日的蕾阿诺还没进化出一副铁齿钢牙,也只能含恨对小弟说:“说说看?他能听。”

“是那个,暑假作业啦~”小弟委顿了一下“有点难题想想大姐头请教。”

蕾阿诺暗暗对小弟比大拇指:“行,我明天就把作业带过去……”

“那可不行,”巴里居高临下的伸了个懒腰“虽然对表妹你的朋友是十分信任,但是,如果出现了抄袭的恶习,我们都控制不住。”

蕾阿诺忍着不把新学的脏话表演给他看。

后天就开学了,你说现在谁是真的探讨学业啊?

“我和你们一起去啊?”巴里隔着阳台看向蕾阿诺。

蕾阿诺刚想拒绝,就见巴里笑的纯洁无辜:“帮你搞定姑妈。”

她可耻的狠狠心动了。

以她对小弟们的了解,如果这几天再不完成作业,开学是少不了教鞭的教导。

“带个人,”蕾阿诺指了指巴里,“这人下个学期要和我们一起上课。”

小弟如蒙大赦,嬉笑说了声“大姐头真好!”就跑走了。

二人在阳台上相顾无言。

“还要我走过去吗?”巴里故作诧异“我以为求人办事都是要端正态度的。”

蕾阿诺骂骂咧咧,故技重施,跨了过去。

“哎呀,我以为你会走门呢。”巴里笑着,躲开了蕾阿诺的拳头。

“你最好有办法,搞、定、我、妈。”蕾阿诺咬牙切齿。

巴里勾了勾手,蕾阿诺乖乖侧头,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家伙凑在一起,毛茸茸的小脑袋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边。

蕾阿诺从小就觉得巴里比自己坏了不止一点。只不过藏得好,套了个少爷的皮,就成天摆出一副普度众生的样子等着别人夸。

蕾阿诺听完半信半疑:“你这是在消耗我妈对你的信任。”

“姑妈好歹信任我。”巴里盯着蕾阿诺“你呢?”

蕾阿诺表示表哥说的都对,就打算推门出去。

“等等,”巴里揪住她的领子“你,原路返回。”

“你这人怎么叽叽歪歪的?”蕾阿诺打开他的手,龇牙咧嘴的警告“别碰我!”

“外面有人啊,”巴里笑眯眯的“你最好快点回去,一会姑妈心软,估计要给你送吃的。”

蕾阿诺撇着嘴爬回去,脚刚沾地,门就被敲响了。

她诧异的看向巴里,对方对她比了个快去开门的手势,就关上了阳台的玻璃窗,进屋去了。

“怎么那么迟,”夫人语气微怒“在干什么?”

“看月亮。”蕾阿诺张口就来,她想起巴里的话,接了句:“饿的睡不着。”

夫人得意的轻哼,她很快压制住这份得意:“正好带了点我不想吃的东西。你先吃着,我有话和你说。”

蕾阿诺一边满足的吃着泡芙,一边听着她妈的焦虑:“我想最近给你换间房间。”

“这不挺好的吗?折腾来折腾去多不好。”

“你也知道折腾不好,”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表哥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一来你就捉弄他 ,万一被你吓到了我怎么向你舅舅交代?”

蕾阿诺舔着指头上的奶油,有点意犹未尽:“我和他道歉。妈,我明天好好的和他道歉,我一定和他做整个家族史上最好的表兄妹。让他看到我房间的门就像看到家一样亲切。”

“最后一句倒也不用。”夫人的眉头稍微舒展“他是你舅舅家最小的的儿子……”

蕾阿诺知道母上又要旧事重提,捂了耳朵就喊困,钻进被子不乐意动了。

等门口没了动静,蕾阿诺才睁眼跳起来,冲到阳台上去。

她刚想感谢这个表哥,却看到房门禁闭,灯也熄灭了。

雷诺阿有些败兴,也只能拉上窗帘,关上灯,祈祷明天这个有点神通广大的表哥真能带她出门。

事实上,巴里也做到了。

没有胡搅蛮缠,没有阴谋诡计。简简单单两句话。

“姑妈,表妹请我去看书。”

“不用送了,医生说多走走比较好。”

蕾阿诺在出门时频频回头,有点难以置信。

“别看啦,眼珠子要掉了。”巴里伸出五指,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带路吧,蕾阿诺?”

期盼着大姐头能带来光明的小弟们眼见着她带了一个男生。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黑灰涂脸,没个正形,突然来了个干净整洁的同龄,就让在座的各位有点不自在了。

巴里倒是不怕,大方的介绍了自己。

小弟们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就希望能有现成的作业能抄一抄。

他们热切的看向蕾阿诺。

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抄作业不好,但是可以提问。”

她连忙补充,难题我都学会了,到时候把过程都写在石板上。

巴里在一旁看着一群人抓耳挠腮,感觉有趣,教唆道:“你们大姐头没说不能相互问吧?你的理论不就能问写完的同学吗?还有你,直接抓着他的抄,减号都抄成了加,太明显了。改点?”

这些话就像是在打蕾阿诺的脸,大家齐刷刷的看向蕾阿诺,只见她装模作样的转过去,随便抓起一本,喃喃自语:“这题有点难,我看看……”

小弟们立刻转身,相互“问”起了作业。

巴里时不时好心指点,他感觉有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回头,蕾阿诺的视线又飘开了。

巴里心想:看来只要蕾阿诺不乐意和一个人对视的时候,心里大多都是有些不高兴的。

二人结伴回家的时候,小弟们开心的对巴里挥手,算是欢迎他的加入。

一路上蕾阿诺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可以看到庄园,蕾阿诺才回头看他。

“你是把我们当成了可以消遣的玩具吗?”

本来带着习惯性微笑的巴里抹去了脸上的表情。

“抄袭的确是恶劣的行为,马上要开学了,我的朋友也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没有完成任务。”

“你不乐意直接让们抄袭,又故意让他们抄袭,”蕾阿诺盯着他“你是觉得,看到别人焦急的样子,失态的样子,很好玩吗?”

巴里看着蕾阿诺困惑的眼神,没有理睬。

“他们把你当朋友!”蕾阿诺有点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巴里没有理睬,直接回到了房间,他无视蕾阿诺的敲门,反复琢磨着她的话。

“我们”和“你”,还有一个荒唐的“朋友”。

他有些困惑,明明这些围绕在蕾阿诺身边的都比她要弱势,怎么看都是一种可耻的依附关系。

她居然称他们为朋友,还和自己划清界限。

门框底下被塞进了一张纸条,他捡起来,上面写着:不愿意把话讲明白的人是胆小鬼。

他无语的捏成一团,丢到垃圾桶。

回头看到一个愤怒的猪头趴在玻璃上示意他开门。

巴里直接伸手,张开五指改变她身边的重力,直接把她送了回了房间。

蕾阿诺这辈子最好的品质就是坚持不懈,她反复翻墙,反复敲门。

巴里都有些腻烦了:“你再来我告诉姑妈。”

“你说啊!”雷诺阿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昨晚还是你勾引我过去的,看看谁能说清楚。”

巴里抽开栓,拉开玻璃门,蕾阿诺顺势揪住他的领子。

“你怎么和个大小-姐似的?”蕾阿诺有点难以置信,借力坐在巴里身上“怎么说了两句就开始甩脸子?”

“要你管,”巴里推着她的手“起来,你好重。”

“你说明白我就起来,”蕾阿诺坐地起价“说不明白,我就一直坐着。”

巴里被压着,一时半刻有点喘不上气。

“放手!”他打开蕾阿诺的手,倚在地上顺气。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巴里面露不屑“和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玩在一起就算了,还如此不思进取。”

蕾阿诺瞪大眼睛,打算继续听一听,看看这个表哥还能说出怎样非人的话语。

“姑妈把你保护的很好,”巴里冷冷的说“她甚至没有带你回家。虽然家族一直希望看看你的你能力是否和他们想的一样衰弱。但单凭我看见的,他们可能要失望了。”

“有这样的能力不去日日练习,反而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社交上。”巴里冷笑“你觉得和那些庸人在一起厮混,很快乐吗?”

蕾阿诺也瞪着他,神色凶狠:“你是日日刻苦,夜夜努力。那你来休宁做什么?这难道不算是浪费你所谓的宝贵时间吗?不喜欢就别来!回你的家去!”

巴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你以为我想来吗?”

他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推开蕾阿诺,撕扯着自己的上衣,丢到地上。

“你看到了吗?”他有些快意的展示自己满背的伤痕,像是从烂泥翻出了腐烂的骸骨“这些都是——”

巴里顿了一下:“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们留下的。”

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肋下一道一指长的伤口,强迫自己笑着,表情失控,看上去十分狰狞的:“是我的大哥留下的,他的能力和你相同。”

“也就是因为这道口子,”他终于撑不住了“我落下了伤,所以到这里了。”

巴里捡起破烂的衣服,背着蕾阿诺穿上:“休宁不是被称为放逐之城吗?我被家族放逐了,所以我来了。”

“知道了就快走,带上那些蠢蛋离我远点。”巴里背对着蕾阿诺盘腿坐在地毯上“我看到你的魔法本源就恶心。”

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喂——”他耐烦的回头,看到蕾阿诺抱着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好可怜啊,”她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兄弟姐妹怎么是这样相处的呢?明明小杰克很喜欢他的一家人。”

“我不可怜。别把我和你的蠢蛋朋友相提并论。”巴里不耐烦的回应。

“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的兄弟姐妹吗?我们是不能用魔法伤人。”蕾阿诺把鼻涕吸回去,往巴里身边爬了爬。

巴里嫌弃的后退:“你说哪个?我们都不常见面。”

“你这和没有爸爸妈妈有什么区别?”蕾阿诺靠着他坐下,丝毫不在意巴里快要实质化的嫌弃“他们是不是不要你了,才把你丢到这里?”

“嗯。”巴里低声回应,伤口都已经愈合了,这种不上台面的事讲出来也不是那么伤心了。

“那好哇!”蕾阿诺一笑,鼻涕又跑了出来,巴里直接伸直了手臂,和她保持了一臂距离。

“我一直想让妈妈给我生个哥哥。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

“我介意。”巴里迅速打断“煽情结束就回去,我要睡觉了。”

“你不要不好意思!”蕾阿诺拍拍他的肩膀,巴里撇着嘴躲开“休宁人都是很好的啊,和你那些不讲道理的兄弟姐妹不一样。”

蕾阿诺走回阳台,准备偷渡。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休宁的放逐不是你想的意思。”

“是在百千年板块开始断裂,休宁脱离大陆漂移后,休宁的人们不断尝试,只为取得和大陆的联系。却屡试屡败,但从未气馁。为了纪念在艰苦生活中不愿意放弃希望的祖先,特意将‘放逐之城’镌刻在石碑上,告诉后人,无人可以被放逐,更不用说是一座城。”

她看巴里没有回话的意思,转头就自己偷渡去了。

巴里重新找了一件衣服穿好,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眠。

但可以确信的是,蕾阿诺确实在今晚后把他当成家人一样对待。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巴里有点手足无措,他总是习惯三番五次的推开。直到蕾阿诺看上去有点难过,他才勉为其难的开始回应。

其实少年人无忧无虑的时间还能有多少呢?

当一个人开始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甚至怦然心动的时候。甜蜜夹杂着万千思绪一齐上涌,叫人很难喘气。

“你叫我,把这个送给她?”巴里夹着浅樱色信封,下意识的把它拿远点,还是有劣质香精的味道钻到他的鼻子里。

“成了你就是我的大舅哥,”米勒讨好的给巴里扇风“不成我们有情意在。”

“行,”巴里往书里一夹,他把书收进包里“我感觉吧,十有八九,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不太行。”

“她知道有个叫米勒的人喜欢过就行。”米勒害羞的的嘿嘿一笑,让一向觉得他看上去还算端正的巴里都在今天觉得他猥琐的过分。

蕾阿诺他们班的老师平日里最喜欢利用下课展现自己知识的磅礴,等到蕾阿诺匆匆跑去找巴里的时候,整个教室只剩他坐在位置上看书。

蕾阿诺靠着门框稍稍歇了一会,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她敲了敲门框发,出一点响动:“走了,回家。”

等巴里拎着包走近时,蕾阿诺皱着眉嗅了嗅:“你喷香水了。”

“没有,你们老师怎么放的那么晚?”巴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心说回家就把米勒的信烧了养花。

“倒也不全是,”蕾阿诺有点蔫吧“说来话长,我来给你总结提炼一下。”

“嗯?”

“就是我的朋友,做了点吃的,托我送给你,”她慢吞吞的掏出泡芙,盒子上面还打着红丝结“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她手艺很好的。”

她拎了半天,看巴里没有接的意思:“人家还拖我给你带句话,就,就是那个,那个……”

“我不喜欢吃甜的,”巴里心中猜到了大概“回家后你自己吃吧,还有下次别再帮别人送了。”

蕾阿诺心底有点雀跃,但还是装作正经:“你上次还和我抢泡芙呢,怎么今天就不喜欢吃了。”

“逗你好玩的。”

两个人嬉笑着你追我赶,很快就回家了。

巴里对私拆信件这件事毫无心理压力,他抖平纸张,看了三遍。

先浏览,再研读,最后一遍找到了三处语法错误。

他可以摸着所剩无几的良心发誓,米勒这封信上的除了“蕾阿诺”三个字,没有一处能和他的幻想对应上。

薄薄的一张纸上,全是米勒对蕾阿诺不切实际的妄想。

巴里听到玻璃窗上传来石子敲击的声音。

他收好信件,打开门。

蕾阿诺夹着两张请帖,装腔作势的说:“我亲爱的巴里,你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家了,你的爸爸妈妈正在找你,希望在这学期的课业结束后速归。”

“教我跳舞吧?上面还说有舞会,我长那么大,还没参加过。”

巴里原本平静的表情产生一丝裂缝:“这有什么好去的?都是无聊人揣着无聊相互用无聊的话术聊着无聊的天。”

“上面说了带我去看看,”蕾阿诺递给他一张“再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蕾阿诺了,你也不是当年的小可怜了。我们两强强联手,别人再敢动你,我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巴里皱着眉头笑了出来。

“还有,我看了这次的考试排名,你怎么又在我上面一点?”

巴里侧身,让蕾阿诺进来。

“因为我只比你聪明一点点。”

门缓缓关上了。

巴里在第八次被踩到脚后,忍无可忍,选择暂停来稍作休息。

“对不起啊,”蕾阿诺坐在他的身边,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穿上高跟鞋,就感觉脚不是自己的了。”

巴里有点痛苦的捂住脸:“就一个问题,你到底怎么拐才能把鞋跟摁到我的脚上?”

“明明走路都正常……”蕾阿诺有点沮丧,脱了鞋揉脚。

二人并排坐着,十分惆怅。

“不说这个了,”蕾阿诺丢开高跟鞋“舅舅让你回去,是想让你常住吧?”

巴里又想起了那封措辞真诚但处处虚伪的家书,潦草的“嗯”了声。

“那你还会回来吗?”蕾阿诺盯着自己揉脚的手,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不愿意挪开视线。

“会吧。”这点巴里相当肯定“我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书信来往也是寥寥。现在突然想起了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那万一舅舅不让你回来呢?”蕾阿诺皱眉询问。她对这个未曾蒙面的舅舅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说句真心话,她觉得相比于活着,他可能更适合挂在画框里供后人对着他的画像怀念。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巴里促狭一笑“舍不得就求求我,我就不走了。”

蕾阿诺认真想了想:“还真是,你都在这住五年了。要说舍得吧,多少带点假。”

她话锋一转:“但求你这件事吧——别想!”

“逗你玩还生气,”巴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看着窗外的晚霞“我都给休宁的审判议会交表了,审核结束确定可以备考后,我就可以开始准备考试了。”

“我考上了之后,谁也抓不走我。”巴里平静的说。

“这个理由不太完善,多少能找到瑕疵,”蕾阿诺盘起腿,双手向前触地拉伸“你要是狠一点,给我找个嫂子。直接先斩后奏,舅舅也拿你没办法。话说,你有没有什么心动人选?我蕾阿诺出马,一定给你们俩撮合撮合。”

蕾阿诺说完后,感觉多少有点不自在,继续加力拉伸,指甲盖边缘微微泛白。

巴里垂眸看着她后颈的雪白,淡淡的说:“有啊,不过你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蕾阿诺顿了顿,撑地爬了起来,假笑回头:“没有我处不来的女生。话说,你都没和我说过,这多少就玷污我两五年的情分了。”

“不知道是你的福气,”巴里站起来松了松肩膀,向她伸手“起来吧,继续练。”

蕾阿诺多少带了点火气,下脚的力道不轻,导致巴里连连受到重创,最后倒也是忍着练完了。

等蕾阿诺回到房间,洗完澡后,瘫在沙发上揉脚。

正在她思考人生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蕾阿诺一瘸一拐的开门,惊奇的咦了一声:“妈,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夫人拉着她坐到床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有些心疼的看着女儿的脚:“今天练舞辛苦了。”

蕾阿诺笑嘻嘻的:“哎呀,没事。我脚上全是茧子,可耐磨了。”

夫人看着女儿傻乎乎的样子,皱着眉,笑着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有件事,思来想去,还是想叮嘱你。等你到了舅舅家。不要乱收他们的东西,任何一件都不要。其中的涵义太多,我也不方便今晚细说。”

蕾阿诺听完有些想笑。她活那么大,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和缺衣少食不沾边,父母从未亏待。每天过得快快乐乐,也不讲究什么繁文缛节。也不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舅舅家有什么能吸引自己的才奇怪。

夫人揉着女儿的腿,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用力捏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他们。总之心里有个底线。记住了?”

蕾阿诺抽回酸麻的腿,滚到夫人的腿上撒娇:“记住了记住了!话说,今天下午巴里告诉我,他申报了审判议会的考试。他这件事儿和你说了吗?我能去吗?”

夫人愣了一下:“他和你说了?我还以为他会瞒着你。毕竟他在和我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了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夫人微微一笑,捋直女儿的红发:“巴里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虽然没有告诉我执着留在休宁的原因,但我能猜到大概。”

蕾阿诺向上伸手,去勾夫人发尾松松垮垮的发绳:“什么原因啊?偷偷告诉我,我嘴可严了。”

“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休宁的哪个姑娘。”夫人托着脸蛋,笑眯眯的。

蕾阿诺手一抖,把发绳带了下来。她又想到了今天下午,巴里提到的那个他喜欢的女孩。

她心中莫名烦躁起来:“哪有什么别的姑娘啊,每天我和他成天上下学一起走,也没见到别人。”

“那可不一定啊。”夫人勾起发绳重新系上头发“万一是他的同学呢?你和他又不在一个班。话说,你也真是。成天占着巴里的时间,搞得人家没有正常社交。”

蕾阿诺感觉有些委屈,彻底往床上一滚,嚷嚷道:“我不管!我就占!”

她岔开话题:“你看看舅舅家礼仪嘛!又是跳舞又是鞠躬。点头哈腰的,一天练八百遍!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夫人看着女儿耍赖的样子,笑出了声:“所以我出来了啊。然后遇见你的父亲。”

蕾阿诺十分好奇,蛄蛹过去:“妈,你还从来没有说过你和父亲起爱情故事呢。”

夫人陷入沉:“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你也是知道你父亲最笨心善。当年把,我觉得十分合适,他身上有我没有但是我非常渴望的东西。所以就顺其自然地嫁给他了。”

“按道理说,”蕾阿诺抱着枕头“你的家族应该不会特别同意吧。他们有没有彰显一方地头蛇的能力,来逼迫你们分开?”

“拦不住我,”夫人微微一笑,看上去有些自豪“谁都拦不住我,只要这件事是我想做。更何况当时,我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们是不敢和我硬抗的。”

她看着女儿羡慕的表情,收起了笑容。

“其实也有坏处,”她缓缓的说“如果,我们执着一件事,是会很累的。特别是一些事情,它已经超越了一些基本的——道德。”

蕾阿诺头皮发麻,下意识抱紧了枕头。

她盯着母亲浅灰的眼睛,生怕她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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